光是聽到金凱瑞這三個字，相信已經有不少人嘴角不自覺地泛出微笑了...不過要說聲抱歉的是，這部電影最好笑的地方，除了有個不知所云的譯名之外，大概就是你瞧見它的時候，多半是在出租店喜劇片裡的某個角落。
坦白說，即使認真地看了不只一次，我還是無法完全領會全體畫面的先後順序，但為了某些片段的撞擊而激動落淚，卻早已經不是第一次。
人是很矛盾的，常常在述說自己過去失敗的戀情時，總要先數落一番對方的不是，然而講著講著，卻又禁不住要懷念起當時的美好，疑心不可能再尋得相同的默契與瞭解，對於相知卻終究不能相守的結果感到困惑與憤恨。分手當下的痛苦是如此強大，如果，今天有個機會讓你可以做得更絕一點，直接刪除你對他/她的所有記憶，彷彿他/她從來就不曾在你的生命裡激起過一點漣漪，你接不接受？
電影裡就有這麼一家「忘情診所」提供這樣的服務：透過對與分手情人有關物品的回憶，找出它所活化的每個腦部區域範圍，趁著你陷入熟睡不得動彈時，潛入你的住所將這些定位一一抹去。於是黎明初醒的時候，你對於「那個人」將不復記憶.....看著電影裡從來不乏「患者」等待的診間與永不間斷的求助電話，每個人急著將自己最深沈痛苦的記憶交付給看起來散漫無章、讓人心驚肉顫的工作人員...那畫面透出的古怪與滑稽，我們是該感謝科技先進如斯，還是該感嘆人性中終難抹滅的一絲可悲？
長久以來，人們總在爭論：愛情是一種日久生情的慣性作用，或者純粹是一見鍾情式的生理吸引？假如能將一切記憶消除殆盡、從頭來過，當我們「不幸」又遇見同樣的對象，是不是仍然會「重蹈覆轍」地愛上這個人？我想是這部電影想要留給每個觀眾去思考的問題，雖然在故事的最後導演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喬爾是個不擅社交、無趣、寡言，快四十歲了還是愛塗鴉的大男孩；克蕾婷則是個愛搞怪、大膽、多話而衝動的年輕女子，迥異的性格使他們在相遇的最初格外被對方吸引，然而這終究是段再平凡不過的戀情，浪漫→熱情→平淡→爭吵終至不斷地衝突，即使在電影裡並非總是以這樣的先後順序出現。
終於，有一天克蕾婷再也受不了喬爾頹廢無味的生活方式，在情人節的前一天選擇把她對喬爾的記憶通通除去。隔天喬爾買了禮物想挽回克蕾婷，卻發現她一點兒也不認得他。無意之間喬爾發現了忘情診所的存在，為了賭一口氣他也找上醫生，要將自己對克蕾婷的記憶全部拋棄。
喬爾回到家後昏沈沈地進入睡夢中，忘情診所的助手也尾隨而入準備開始「動手」，記憶消除的做法是時間由近而遠，一一喚起對於這些事件的記憶，然後再以類似光碟抹除的方式讓它消失。於是，喬爾在時而模糊時而扭曲的夢境裡，像倒帶般地重新經歷了曾經與克蕾婷的一切。當被抹去的「壞的」記憶越來越多，那些曾被遺忘的刻骨銘心與甜蜜，也就因著這樣的「純淨」而一一浮現(一如原片名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所示)。終於，不管是痛苦或快樂，喬爾驚覺克蕾婷在他數不清的記憶中早已無可割捨，如果一覺醒來這些都沒有了，那他到底還留下些什麼呢？身體不得動彈的他只好想辦法在意識中拚命帶著「心裡的那位克蕾婷」逃離記憶被消除的路徑，甚至躲藏、滲透到過去不曾有她的隱密記憶遠處、深處，只求不要在睜開眼時將她忘卻。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的。
喬爾一如往常地早起準備上班，就在通勤列車到來的前一刻，突如其來的莫名衝動卻讓他蹺班坐上了方向相反、開往海灘的火車。在有著些許寒意的沙灘上，在有些冷清的咖啡館裡，喬爾發現自己的目光不停地被留著怪異藍髮的女孩所吸引，手裡握的筆甚至不自覺地畫起了她的容貌，更詭譎的是，女孩似乎也一直打量著他。終於，在回程的火車上，女孩主動向喬爾攀談，介紹自己的名字是克蕾婷......
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甚至在電影裡這些片段還是錯亂的。導演與編劇將交錯運鏡及敘事的創意揮發得淋漓盡致，大部分的觀眾第一次看時卻是一頭霧水與心力的負荷。如果不是事後細細回想，許多情節實在很難兜在一起。不過如果改以平鋪直敘的手法來講說這麼一個故事，是否還能讓人如此不由自主地感動與窮究內裡的意涵，又是另一個議題了。
電影中還有不少讓人感受深刻的段落，像是忘情診所中醫生與女助手之間出人意表，卻讓故事主線得以串連的一段插曲；「逃亡」時喬爾面對人物景象消失與聲音面容扭曲時的無奈與感傷；此外，電影結束前，喬爾與克蕾婷聽見對方真相錄音帶時的無比尷尬，因著喬爾簡單的一句：「Okay」，兩個人彷彿得到了救贖，即便可能可以預知的結果等在前頭，卻帶來了重新開始的力量，當時的畫面著實令人動容。
也許，生命中的每一段回憶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只是它的價值不見得總是能在當下被彰顯出來。當我們以為能夠憑藉自己甚或外力去選擇遺忘某些令人不快的記憶片段時，是否就代表著我們的心中從此只會留下光明？然而經歷過去那些苦楚與傷害所刻劃出的教訓和啟示，是不是也跟著被遺忘了呢？
於是，下一次的痛，將永遠和第一次一樣地深，一樣地傷。
First cut is the deepest...
官方網站：http://www.eternalsunshin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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